甘惜分1956年在北京大学
甘惜分调到北京之后,从4月到9月,半年没分配工作。借此闲睱,他写了一本《十月社会主义革命》的小册子,由通俗读物出版社出版。
那时,北京大学刚刚建立了中文系新闻专业。北大的前身燕京大学原系美国创办,教师和教材均是燕大遗留。中宣部要将马克思主义引入教学,于是北大要求中宣部派来具有党报工作经验的教师。甘惜分以前有过教学经验,就调他去了北大。
9月1日,甘惜分持中宣部介绍信到北京大学报到。一进北大校门要填张表,他如实填写学历“初中”。让他填表的同志很吃惊,怎么派个初中毕业生来当大学教授?他问:“你的最高学历是什么?”甘惜分答:“延安马列学院。”对方这才放心。只有初中毕业证书,后来在延安马列学院上过课的甘惜分,踏上了北大的讲坛。
尽管甘惜分教过八路军高级干部,对教师工作并不陌生,但他接受的任务是讲授新闻理论。苏联高级党校虽然有新闻系,但没有新闻理论这门课,只有“苏维埃新闻工作的理论和实践”这门课,很薄的一本提纲。其中可以称得上是理论的只是提纲中的第一章,有概括性的几句话。马克思、恩格斯、列宁终生涉及新闻工作,发表过一些新闻工作的论文或一些言论,但他们没有写过新闻方面的着作。在中国,中共历代领导人都从宣传开始他们的革命活动,毛泽东就发表过许多关于新闻工作的言论,有不少精辟的见解,但都没有系统化为新闻学著作。
那时还有“新闻无学”的观点,认为许多名记者和名编辑都不是从大学新闻系出来的,干新闻这一行只要有较高政治水平和文字表达能力就够了。这种观点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。但是现在全国需要大批新闻干部,北大必须培养合格的新闻工作者,使他们具备良好的的品德和修养,且掌握中外新闻史、新闻采访、编辑、摄影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。
甘惜分深感自己必须抛开以前资产阶级新闻学的著作,闯出一条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新闻理论的路子来。他既不能照搬外国那一套东西,也不能只讲党史上那些新闻工作指示,而是必须把这一课程作为一门科学。甘惜分不得不自己制订新的教学大纲。他根据自己在新华社以及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的经历,把马克思、恩格斯、列宁的新闻观点、中共中央历年关于新闻工作的决定、指示和经验总结加以精简,结合进他的课程,这样逐渐探索一条新路。
很快,“反右派”运动开始,“左派”和“右派”的斗争十分激烈。甘惜分的思想基本偏左,认为如果对党有意见,应当在党内讲。其实这时甘惜分还没有恢复党籍,但他严守党纪,仍以党员标准要求自己。
1958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建立,人手严重不足。新闻学是政治性很强的学科,于是大家提出应当把北大新闻专业合并到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,因为中国人民大学是党中央直接办的大学,政治性强。教育部批准了这个建议,北大新闻专业于1958年合并到了人大新闻系。甘惜分随之转到了中国人民大学工作。
探索中国新闻理论学的任务在那个时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因为那几年政治运动不断:“反右”、1958年“大跃进”、1959年庐山会议批判彭德怀、批右倾思想,不断干扰他工作。
甘惜分在业余时间也没闲着。他的四川老乡、也是延安抗大出来的好友钟惦棐是著名电影评论人。在他的影响下,甘惜分也常在电影专业期刊发表影评。他的评论多从艺术角度出发,而不是面向观众的电影推销,在当时尤显珍贵。因此当时电影理论界非常希望甘惜分能彻底“改换门庭”,完全投身于电影界。甘惜分由此得到了一个“特权”,就是可以经常到白塔寺附近的内部放映厅去看电影。尽管如此,甘惜分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新闻学者,因此最终停止了电影评论。从后来“电影被管得太死”的历史发展来看,不能不说这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。
由于年代久远,甘惜分的电影评论文章不容易找到。不过人们在研究50年代中国电影美学评论时,会时不时看到甘惜分的名字被提及。
以下节选自《电影创作》杂志2001年某期:
“《论孙谦的电影剧作》发表在1957年第5期的《中国电影》上,作者甘惜分。本文出现的意义在于,它开创了新中国电影理论批评史上带有学术性的“艺术家专论”这个课题的先河(注:参见罗艺军主编《中国电影理论论文选》,文化艺术出版社1992年版,第432页。)。从五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的二十多年中,如此严肃认真、细致全面、态度真诚地分析一位电影艺术家的作品,可谓仅此一份。”
以下摘自钟桂松文章(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2006-05-19)
“高水准、大投入的《林家铺子》一上映,就在全国上下引起了一片赞扬声。夏衍改编茅盾的名著又一次成功了!艺术评论家何家槐高度评价这部影片,认为“《林家铺子》是一部思想水平和艺术水平都相当高的影片”。汪岁寒、梅阡、甘惜分等电影评论家也纷纷在媒体上发表文章,称赞电影《林家铺子》于朴素中见深刻。”
钟惦棐(1919年10月-1987年3月20日),四川省江津几江人。1937年11月赴延安,入抗日军政大学,次年转鲁迅艺术学校。1950开始写电影评论,成为有影响的评论家。
1956年底在《文艺报》发表了署名“本刊评论员”(即钟惦棐)写的《电影的锣鼓》一文。这篇文章主要就当时的电影事业现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,见解精深、文笔洒脱。港台反动报纸别有用心,说这篇文章“敲起了反暴的锣鼓”。毛泽东亲自对该文进行了尖锐的批评。在反右运动的大潮下,钟惦棐成为一个大右派,遭受到多次批斗。他被开除党籍,下放农场监督劳动。后来好不容易成为“摘帽右派”,文革却开始了。于是又挨批斗,下干校。直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,钟惦棐才获得平反。他忍着病痛,奋力写下百万言电影理论著作,为中国电影事业做出巨大贡献。
在钟惦棐长达二十年的磨难中,甘惜分自己虽然也时时遭受批判,但他始终保持着与钟惦棐密切来往,成为他少数的至交好友之一。钟惦棐逝世后,甘惜分写下这样两句话来描述好友:
松竹梅品格兼备
才学识集于一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