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惜分与方汉奇
1982年,甘惜分与方汉奇
从“四人帮”及其党羽被粉碎之后,甘惜分在北京张自忠路三号的住宅内经常高朋满座。大家十年不见,生死茫茫,今日欢聚,快如何之!加上老伴文家荣烧得一手好菜,大家说“甘家的饭好吃”,真是高朋满座。但甘惜分明白自己任重道远,多年的思想积累蓄势待发,事业的春天已经来临。

1978年,中国人民大学复校,甘惜分重新担任新闻理论教研室主任。1979年,他写了《打破报纸批评的禁区》一文,用洋洋洒洒2万字考证了“报纸不能批评同级党委”这个“禁区”并非党中央的根本方针。

甘惜分的“历史问题”,最终还是查清了。组织上正式恢复甘惜分党籍,党龄从1938年算起。人民大学的许多学生都惊呆了,因为他们“根本就不知道甘老师是一个非党员”,因为“甘老师的一言一行都是比共产党员还要共产党员”。甘惜分说:“四十年了,我一直坚持着,很自信,相信会有今天,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今天。我能活着,亲眼看到今天的胜利,最后的大胜利,自然高兴。”

1980年,学校为庆祝建校三十周年,要求每个系写一本书,但时间很紧,从4月开始至7月交稿,仅四个月。甘惜分立下军令状,保证四个月完成。他之所以敢于承担这一重任,是心中有数的。从1960年那次论战之后,甘惜分一直在思考新闻学的根本问题,从未停止。他有约100个笔记本,记下看到的、想到的事物和思想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,这是甘惜分的不二信念。但他同样认准:人民是党的母亲,没有母亲,就没有共产党。1980年上半年甘惜分全力创作《新闻理论基础》这本马克思主义的新闻理论教科书。他把报刊与人民的关系摆在最重要的位置,反对报纸不说真话,粉饰太平。甘惜分借这本书表达了自己的许多新闻观点,这都不是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以前他能想到的。历史上还没有一本用马克思主义来写新闻理论的书,这是第一本。它以马克思主义观点来解释新闻现象,提出了过去没人提过的问题,冲破了旧式新闻学的俗套,开拓了一片新天地。这本书开始只是内部参考,印了7000本。结果拿出去之后,中宣部指定全国新闻界评职称以《新闻理论基础》为统考辅助读物。出版社重印了好几次共20万册,对新闻学教科书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。

经历过文革之后,新闻界面临着如何改革的重大问题。甘惜分认为中国新闻学的主要挑战是如何更多反映人民的呼声,因此他到处疾呼,政府部门应适当放松对媒体的控制。尽管甘惜分仍然主张以马克思主义为原则,以发展社会主义为方向,但他的主张仍然显得十分大胆,引起国内外新闻界的关注。全国各地院校、媒体纷纷邀请甘惜分前去讲学。甘惜分经常到全国各地的大专院校、报社去访问、演讲,宣传他的新闻改革主张。他独树一帜的新闻思想也引起海外的兴趣,先后有日本、香港、台湾的新闻机构请他前去交流。他在访问美国期间,也借机参访了《华盛顿邮报》、《纽约时报》、《美国之音》等媒体,并与外国同行座谈交流。

甘惜分认为新闻界的一大作用是掌握人民舆论动向。在1986年他建立了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,自己担任所长。舆论所进行过大量民意调查,问卷中有时会出现与当时政策未必完全符合的尖锐问题。在当时国内环境下,这种大胆甚至造成有些民众的误会,把舆论研究所当作一个上访接待部门。

甘惜分在繁忙的教学工作、出访之外,发表了大量文章,并整理出版了多本著作。在1980年的《新闻理论基础》之后,1986年出版《新闻原理纲要》,1988年出版《新闻论争三十年》,2005年出版《一个新闻学者的自白》,2007年出版《甘惜分自选集》,最后在2012年出版了《甘惜分文集》。除了著作之外,甘惜分还主编了《新闻通讯讲义》、《新闻特写选》。为了给中国新闻界提供必不可少的工具,甘惜分与1992年完成主编并出版了《新闻学大辞典》。这是中国第一部新闻学大型辞书,共180万字,收词5368条。全国一百多位专家学者和研究者为该书纂稿。

经常写作的同时,甘惜分担任了中国人民大学的新闻学博士研究生导师、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委员,为中国培养出一批批社会主义新闻学的顶尖人才。他的博士、硕士生们,很多人后来成为各领域的领军人物。

1998年甘惜分教授退休。但他始终关心着国家大政,每天读书读报,坚持着理论研究、总结历史经验、探索社会发展规律。尽管他晚年的具体新闻主张与早期有不同,但甘惜分始终未曾失去马克思主义者的本质,为自己年轻时就投身中国革命深感自豪。

由于他在新闻学方面的建树,甘惜分受邀担任了多个职务:中国新闻教育学会副会长、中国新闻学会理事、全国记者协会特邀理事、中国人民大学学位评审委员会委员、吴玉章奖金新闻评审组召集人、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等。中国传媒大会授予他“杰出成就奖”,北京市颁发“邹韬奋园丁奖”。2015年12月,中国新闻史学会舆论学研究委员会为甘惜分教授颁发了“中国舆论学研究终身成就奖”。中国人民大学评定甘惜分为荣誉一级教授。